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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的殉道者:约翰·艾伦·赵

21世纪的殉道者:约翰·艾伦·赵

约翰·赵(John Allen Chau,音译)的照片合集。
约翰·赵(John Allen Chau,音译)的照片合集。

2018年11月17日,26岁的基督教传教士约翰·艾伦·赵(John Allen Chau)在试图向印度北森蒂纳尔岛(North Sentinel)的土著森蒂纳尔人传福音时被杀害。悲剧的曝光激起全球媒体对该事件的兴趣,而许多人轻蔑地称其为愚笨的找刺激者、危险的狂热分子、破坏性的殖民者……以及上述这些的集合。

然而,并非所有评价都是负面的。在Should Missionaries Just Stay Away?(暂译为“传教士是否应该远离”)这篇佳作中,神学家约翰·斯塔克豪斯(John Stackhouse)教授则对约翰·赵有非常不同的评价,称他是一个“勇敢的年轻人,做了勇敢、年轻的基督徒应该做的事。”在下面这段对话中,我与约翰谈论了他的大作及其引发的问题。

兰德尔·瑞瑟(Randal Rauser,以下缩写为RR) :约翰,谢谢你能撰写“传教士是否应该远离”一文。这是对约翰·赵传教努力一种很有意思的辩护,也非常值得反思。我们从头开始说吧,是什么因素促使你写这篇文章?

 约翰·斯塔克豪斯(以下缩写为JS):我读了一篇写得很差劲却由一家杰出的美国媒体——宗教新闻社(Religion News Service)发布的文章,文章实际是一些大杂烩的陈词滥调以及明目张胆的谎言,文章之所以被发布只是因为作者自认曾经是个福音派基督徒然后又是土著美国人,自己正纠结诸如此类的身份问题。我真的非常同情被这类跨区间身份问题挑战的人,但他们最好不要抨击整个群体(比如说,福音派、传教士)而这位作者实际就这么做的。一般而言,因为传教士常常被说成是殖民主义,所以,既然约翰·赵是传教士,那他就是帝国主义者。当然,这是很基础的逻辑问题,也是对传教历史大放厥词。所以我想,既然我本人是教授福音传播史的,我对福音传播历史多少有一些发言权吧,那我对此发表一些观点还是有用的。

RR:谢谢,这很有帮助。我觉得约翰·赵所引发的这些事情很吸引人,因为这牵扯到了相当广泛的一些复杂问题,我想要就其中一些听听你的看法。首先想说的是,我觉得许多福音派基督徒对拓荒式传教士和他们工作的看法发生了改变。

 早在2002年的时候,我执教于布赖尔克雷斯特学院(Briercrest College),当时遇到了来学院进行访学讲演的布鲁斯·奥尔森(Bruce Olson)。奥尔森因其与哥伦比亚和委内瑞拉境内的默替隆人(Motilone)的工作而闻名,我很钦佩他,因为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度过他自传著作Bruchko(暂译为《布丘科》)。确实,我就是读他的书长大的,像奥尔森这样的人是最接近传福音圣徒的形象。

 在文章里,你还提到了另一位著名的福音传教士吉姆·艾略特(Jim Elliot),他在1956年想要传道给厄瓜多尔的胡奥拉尼(Huaorani)人时殉道。多少时代以来,像奥尔森、艾略特这样的基督徒,代表了福音派对追随基督渴望的最高贵表现。

 让我备受打击的一件事情在于,如此多的基督徒,尤其是福音派,对于约翰·赵的反应似乎是否定的,甚至对他的作为很敌视。你有没有觉得许多福音派基督徒对拓荒式传教士和他们工作的看法发生了改变?如果是的话,你觉得这趋势的动力何在?

 JS:除了超级英雄的漫画和电影之外,就没有什么英雄了,不是吗?没有纯粹的圣人,当然如此。但这么说也没错:除了耶稣,没有人是完美的,我们有权保留自己批评职能,哪怕而且尤其是当某些人穿着荣耀的盛装出现在我们面前时。

话虽如此,同为基督徒之人却严厉批评这个年轻人,我也觉得这现象很奇怪、几乎处在病态的边缘,他们开始是认定他是个狂热者,完全对疾病(其实错了)、语言(其实错了)、部落文化(其实错了)以及帝国主义的黑暗历史(其实错了)一无所知。事实上,约翰·赵和差遣他的机构看上去对这一切都极其负责。所以,问题出在哪里呢?

然而我们还有一些福音派基督徒去责备约翰·赵传扬福音是在破坏法律,因为政府已经说了向那些人传教是越界了。我怎么说好呢,最近还有人读使徒行传这卷书吗?

最严肃的指控在于,岛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他们不要任何外部人去拜访他们。考虑到他们很多年前面对过英国殖民者的糟糕经历,这么做也不算意外。但这是否意味着没有谁应该将当代生活的便利条件带给他们吗,咒诅他们——他们的孩子们——去过没有止痛医学、麻醉医学和抗生素的生活吗?要他们没有冰箱、没有金属工具、没有鞋子、没有牙科保健也没有书?为什么不试着给他们一些正面的体会,而不只是说:“哦,好吧,他们不需要我们的帮助。”这就像离开一个心理受创伤之人,却把他留在虐他之人房间的地下室里,同时只是保证施虐者已经远离。

所以,约翰·赵孤身去那里的做法很笨吗?有一些基督徒因为他打破了从圣经中总结出要两个人一起传教的“规矩”而批评他。不过,那是耶稣在传教中发生过一次两次的事情。耶稣自己是单独一人在井边向妇人传教的,腓利受圣灵指示向埃提阿伯的太监传道,保罗很可能是单独一人在监牢里(!)传教,等等诸如之类。确实,可以说约翰·赵带着不那么令别人恐惧、用尽可能也不那么帝国主义的方式去传教,却没有意识到岛民对外来者的恐惧:一个人去、没有武器、易受攻击。他应该怎么做呢?全副武装再带着特种部队,是吗?

RR:约翰·赵经历中招致争议的一段就是发生在他去世前几天的事情,他在日记中写到:“主啊,这岛上没有任何人听到过或者有机会接触你的名,是撒但最后的堡垒吗?”不幸、然而也不算意外,许多人似乎认为这语言将约翰·赵所传教的人妖魔化了。但从一个福音派基督徒的视角而言,这是常见的属灵化语言,是出于对那些从未听到过福音之人的关心。你也已经为约翰·赵所被误解的方式(比如说:古怪、帝国主义式)所触动,不过,如果你考虑到更宽泛意义上的福音派视角,也许还能就此多说一些。

JS:从圣经立场而言,约翰·赵的用词很不常见——圣经并不常常提到撒但——而福音派们担心因为使用这样的词语而导致自己公众形象崩塌。但这并没有错。在这个世界上,撒但统治了耶稣没有统治的地方。为什么约翰·赵会提出这个关于神的问题,原因不明。也许他所遵循的理念是一旦世间每个人都接受了福音,那主会再度降临。但他思考为什么这些岛上的居民,尤其地球上很少还有什么“未接触之民”这问题并没有错,他这么表述也没有错。

 RR:你所说撒但统治了耶稣没有统治的地方,这就意味着撒但统治着福音尚未被宣扬的地方。然而,许多基督徒会反对这种思考框架。举例来说,在第二次梵蒂冈大公会议中,天主教会接受了卡尔·拉纳(Karl Rahner)“匿名基督徒(anonymous Christians)”的理念,也就是有一些人就算在听到福音之前也是在追随基督。如果有人接受了包容性的拯救观,也就是说,拯救可以包括那些没有听到福音的人,那么,这个人也许就不会立刻去把一个福音被宣扬之前的社会判断为撒但的堡垒。

 你对排他派和包容派争论的看法如何,对此的看法又将如何塑造我们对约翰·赵这类传道士行为的解读呢?

JS:谢谢你把话题转回来。我说得更清楚一些吧。“耶稣是主”这是基督教教会最早的信仰告解,也是基督徒对事物看法的基础。撒但所统治的程度只取决于耶稣允许他那么做的程度——而且,实际上也就是我们人类,原来应该在神之下按照神所允许管理世界的那个程度。

当我说“撒但统治了耶稣没有统治的地方,”我的意思是或在神的道违背遵循的情况下,撒但就占据统治地位。(在这里我并没有对“耶稣”和“神”进行细节上的区分)但那并不意味着撒但统治着每一个并非明确信仰基督教的地方,这要从两个方面来看。

第一,我赞同你的看法,有一些个人、家庭甚至整个部落都来到圣灵的影响之下,他们与神重归于好(因着耶稣所成的工,当然),甚至在他们尚未听到耶稣实际的故事下也已如此(我赞同福音包容主义,用神学术语表述的话。)所以,仅仅因为一个人、家庭或社群还不是基督徒,并不意味着基督没有在那里做王。

第二,有一些个人、家庭和整个社群称自己为基督徒,但却公然悖逆耶稣,并相反很明显地追随仇敌的步伐。

那我的意思是什么呢,我的意思在于这最终的考量,我们人类只能侍奉一个主,或者侍奉别的什么。对森蒂纳尔岛居民而言,对他们我们只知道一点点,当然,似乎没有信仰基督教或类似的宗教,约翰·赵对其属灵状态有所思考是理所当然的。但重要的是注意到,约翰·赵他是在思考,他是在向神提问,而不是远远地对岛民的属灵状态大放厥词。

RR:对约翰·赵很多负面的反应都基于这么一个假定,那就是他的做法很冲动、没有计划。不过,情况当然不是这样。派遣约翰·赵的“万民”(All Nations)机构负责人玛丽(Mary Ho)指出,约翰·赵从十多岁时开始,就感觉到了去北森蒂纳尔岛的呼召。她注意到:“即便还是个年轻人,在我们遇到他之前,他所做的每个决定、他采取的每一步行动,都是要向北森蒂纳尔岛的居民分享神的爱。”

 你能谈谈呼召的概念吗,尤其是上帝可能呼召他的孩子们去做可能会有致命危险的事?

JS:约翰·赵显然似乎并没有冲动。相反,他是有决心。他也许错误了——我们中任何人都可能犯错,哪怕是我们祷告过的重要事情也如此。但约翰·赵是在遵循一条对他而言受神祝福的道路:受召感,在负责的传教组织下进行适当的培训,甚至渔夫也愿意秘密将他送到岛上。从任何节点上,神都可以阻止约翰·赵的梦想。当他第一次努力因为弓箭穿透圣经而终止时,许多人批评他说他应该当时当场就离开。不过,为什么呢?岛民的作为正如约翰·赵所预料那样。那又为何退出呢?

传教史确实充满了刚一接触就陨命拓荒者的信息,然后又被更多的那些受最初故事所鼓励、然后得享成功的人所取代。我说明白一些吧,当然不是为任何或者说所有传教的行为辩护。他们中有一些确实是愚笨而且无效的。不过我所捍卫的乃是总有人要成为第一个,有些人会为了让对话继续下去而付出终极代价。那就是约翰·赵所做的,现在论断他的自我牺牲是愚笨而又无价值为时尚早。我们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

最后一点:对基督徒而言,世上最坏的事情并不是死亡。最坏的是未能完成神的旨意。约翰·赵,按照这些原则而言,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这就是为什么我称他为殉道者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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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尤里)

兰德尔·瑞瑟(Randal Rauser)博士,历史神学教授,2003年起就职于艾伯塔州埃德蒙顿市的泰勒神学院。他在randalrauser.com上发表博客,并广泛讲授有关神学、基督教世界观和护教等问题。与此同时,兰德尔也著有很多书籍,包括他的最新作品——《探究恩典》(What's So Confusing About Gra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