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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兒童事工領導者威爾森:被遺棄,遭槍擊,但沒有被打倒

國際兒童事工領導者威爾森:被遺棄,遭槍擊,但沒有被打倒

(圖片:大都會國際兒童事工)
(圖片:大都會國際兒童事工)

五月,一個下着雨的周五早晨,七點一刻剛過,在紐約布魯克林「大都會國際兒童事工」(Metro world Child,以下簡稱「大都會」) 的總部,我和世界上最大的兒童事工創始人比爾·威爾森見了面。

他穿着一套三件套西裝,坐在一個公有住房的的餐廳里吃着早餐,接下來他要去參加每周一次的領袖會議。在會議上,來自該事工在世界各地的領袖會聚集在一起收聽事工進展。

比爾牧師邀請我和他一起吃早餐,我跟他打招呼「早上好,你好嗎?」牧師使出全身的力氣回應道:「終於到星期五了!」我理解為TGIF——感謝上帝,終於到星期五了,距離周末又近了一天,星期五是一個星期中他最喜歡的一天。

過去五十年的每個星期六,威爾森都會跳上一輛黃色校車,接上內城的孩子們去教會。

「快樂和喜樂是有區別的,」在談到生活中什麼使他最快樂時他說,「我不是一個一直都很歡快的人,但我有喜樂。開校車給我帶來喜樂,因為你可以看着孩子們走出家門,坐上車,你可以了解他們在主日學裡的狀態。這對我來說這是件愉快的事,你知道這是因為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你一直都很順服。」

筆者小的時候曾受過威爾森事工的影響。採訪那天我一上午都和他在一起,參加員工會議的時候,他要我唱首歌並和現場以及世界各地同時在收聽會議的團隊成員們分享我的見證。我們坐在一起吃早餐時,我看着他確保每件事都按部就班,並同時確保團隊有足夠的準備來執行他的會議計劃。

當天參會的還有事工的捐助人和同工。威爾森簡短地追憶了一下我們二十五年前曾有過的機遇,但他這方面說的不多,顯然他將重心放在了為即將到來的任務做準備上。吃完盤子裡的雞蛋、培根和一塊餅乾後,他站起身朝會議室走去。他走路的時候自帶威嚴,經過工作人員時,還和他們擁抱握手致意。 很明顯大家都很尊敬他們這位無所畏懼的領袖。

接下來會議以敬拜開始,威爾森站到房間的最後邊,他說在這他可以了解到團隊的敬拜氛圍。

後來他和我說起他對真正事工的定義:「能力從來不是問題,時間才是。我認為願不願意撥出來時間是查驗一個人內心的關鍵。」

敬拜結束後,他站起來走到講壇前,指示把房間裡的燈光調亮,因為他不喜歡大多數現代教會在講道時營造出的那種類似夜總會的幽暗氛圍。然後他開始與大都會國際兒童事工的的帶領人交談,現在他視這些人為家人。

他這樣形容這些他看作家人的人:「我曾經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哥哥,他們都走了。這些年來我幾乎都是一個人。這些在這裡和我一起服事的人就是我最親的人。」

威爾森十二歲時被母親遺棄在佛羅里達州聖彼得堡的路邊。伴隨着飢餓和孤獨,不知道母親已經不會再回來的他一直在原地等待。三天之後,終於有路過的人停下來看看這個孩子是否還好。那個人把車停在路邊後給他端來一盤熱乎乎的食物,然後把他放上了一輛開往基督教營會的公共汽車上。他回憶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那營養不良的長相,營會裡沒有人願意為他禱告,但他說正是在那個營會上,他意識到耶穌才是真正永遠不會離開他的人。

威爾森在講道時總是會分享一些他的見證。那天早上在員工們做完一周工作的積極匯報後,他再次以自己的生命作為例子,鼓勵他們要「剛強」起來並且在信仰中要更大膽。他想通過這場熱情洋溢的演講來幫助人們張開屬靈的眼睛並認識到他們正在給成千上萬人的生活帶來的影響。

在只有我們兩個人在的時候,威爾森透露說,在自己被遺棄在佛羅里達街頭的二十年後,他再次見到了母親。他僱傭了一家偵探機構跟蹤到她仍然住在那個她遺棄自己的城市。

「她的大腦因為常年酗酒而嚴重退化,我走過去對她說『我是你的兒子』她告訴我:『我沒有兒子』」。

但不幸的是威爾森沒有童年的照片可以拿給母親看,所以他只能通過言語來形容,但母親拒絕承認這個兒子。

「我們來回踱步,我問她我可不可以和她一起禱告。她說不要,然後就又走掉了。我也不知道哪一次她的走掉讓我更難過——小的時候還是這一次,」威爾森想了想說「應該是這一次吧,因為第一次她走掉的時候我不太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或者說那時我不知道這會給我帶來什麼影響。但這一次,我知道了。」

在那個心碎的重逢過去的第六個星期,人們發現母親死在街頭,至此他生命關於母親的這一篇章正式完結。

「對於一個來自於我這樣的家庭背景,經歷小時候所經歷的這一切的人來說,很容易成為一個刻薄討厭又容易憤怒的老頭子。但是我必須想通,母親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只是我承受了這些錯誤抉擇帶來的後果。大多數和我有類似經歷的人都在等待,等待別人過來說對不起。」

「但是你要等到一個你無法掌控的人跟你道歉之後你才能繼續你的生活嗎?我不這麼認為。神的兒子使你有自由,你就真正得自由。我當時不能繼續等下去,我也沒有繼續等下去。」

「我選擇成為那個有胸懷的人,不等母親來找我,而是我去找她,告訴她我已經原諒了她。抉擇在我。聖經上說的很清楚,你們當中屬靈的人應該選擇那條大路。在處理和母親的關係上,我必須走這樣一條路。」

威爾森並沒有因為童年經歷的種種磨難而停下腳步。1980年,他在布魯克林創辦「大都會國際兒童事工」。五十年後,他獨特的拓展服事理念和振奮人心的主日學項目,以及相關的課程培訓和開發現在已經在全世界得到廣泛應用。

這個組織從布魯克林貧民區的一棟小建築開始,現在發展成為一個國際性的事工,每周幫助的兒童超過二十萬人。在世界各地,包括紐約、肯尼亞、菲律賓、秘魯、南非、印度、哥倫比亞和海地,都有「大都會兒童事工」的主日學。

威爾森對世界各地受苦孩子的憐憫之心源於他的童年遭遇。他第一次和別人分享耶穌帶來的希望時他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那時他在佛羅里達負責開麵包車載着貧困的孩子們去主日學。後來這個理念進一步發展成為他那廣受歡迎的巴士事工,並且現在世界各地的「大都會兒童事工」都在開展這項巴士事工。

當威爾森在會議上與帶領人們交談時,我不禁注意到他臉上的那個「人造酒窩」。2003年3月5日,他正在紐約最危險的區域布魯克林服事時被子彈擊中,而後臉上就留下這樣一道疤痕。這當然不是他唯一一次受傷,他還被刺傷過,更有一次,在敘利亞邊境附近傳福音的時候他後背中槍,幸運的是子彈被防彈背心擋住,但他肋骨還是因此斷裂,頭部也受到損傷。

「無論是和工作人員交流還是在電視上講話,有一件事我一直在講,就是你做出的委身承諾必須勝過你的情感認知」。這句話解釋了為什麼威爾森在經歷這麼多之後仍然能夠一往無前。「人們把我這句話印在T恤上,他們覺得這句話短小可愛,但簡單的表象往往會使人忽視其深層含義。因為大多數人活着太倚賴感受。」

「如果我做一件事情時不是心甘情願,那麼什麼事我都不會付出太多。但是如果你做出承諾,那麼你的承諾就能夠超越你的感覺使你堅持下去。如果人們能夠抓住這一點應用到生活當中,不只是我,我們都能夠走過生活中的槍林彈雨。」

「曾有二十三個人在我面前被殺死,我還看到過一個小女孩的頭被砍掉……在過去五十年裡我所經歷的一切都能夠讓我退縮放棄,但是如果我真的放棄了,敵人就贏了,遊戲就結束了,你最終只是成為一個統計學數字而已。」

歷經千帆過境,威爾森還是能夠做到專注於他的兒童事工。

我問他是否曾經尋求心理諮詢來幫助他走出這些創傷,他說他沒有。

「我曾經有讓人用心理學的詞彙來描述過我,這可能意味着我其實接受過心理諮詢。我有一個精神科醫生,有次我們閒聊的時候他說,『嚴格意義上來講,你走過看過經歷過生活過那些事情、那些悲劇、那些地方,你現在應該連兩句連貫的話都講不出來。你現在能夠做到都是因為神的恩典』。其實我明白,也非常清楚他說的是對的。」

雖然這個世界的缺乏「令他心碎」,但他還是不斷讓自己去接觸和面對這些需要和缺乏。因為這正是激勵他開始並不斷走下去的動力。 

「我強迫自己走出去,去看見這些需要。因為只有當你看到這些需要的時候,你就了解到這些需要有多麼緊迫。這些事情讓你心碎,但同樣要求你做出回應,你得做點什麼。這些事情讓你憤怒,讓你沮喪,但能促使你發揮作用,」他坦白說:「我其實有意讓自己走出去是因為在我的生活中,傳道和講話占據了太多時間。如果你的世界裡只有這些,那麼你就會陷在這裡面,與真實的這個世界隔絕。」

會議結束後,我們到樓上的會議室和威爾森的一些同事和一位來自亞洲的牧師吃午飯。這位牧師在中國城工作,他將大都會世界兒童事工帶到了那些基督教被嚴重迫害的地方。威爾森一邊吃着紐約式的西班牙食物,一邊聽取了一項關於將兒童事工帶到一個新地區的提議。

威爾森在五旬節教派的影響下長大,但他說,他的願望是走進各個教派的教會,分享他在世界範圍內服事兒童的方法。

「真正的事奉是交換生命。戴德生到中國建立中國內地會 (China Inland Mission)的時候, 曾做過一個關於交換生命的陳述。」我問他對事工的定義,他回答說:「你要去看那些老一代的傳教士,那些一條路走下去的傳教士。他們帶的不是行李箱,而是棺材,因為他們知道如果有一天他們能夠回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人將他們的骨灰帶回來。這些人才是真正的活出了交換的生命的人。」

「救世軍(Salvation Army)的創始人威廉·布斯(William Booth)說,真正的事奉是關乎他人。真正的事奉是交換生命,」他重申。

勉強剛剛吃完午飯,威爾森就馬上下樓去見一群人,他們從印度尼西亞飛過來,要在這裡呆幾天,觀察學習這裡的的事工。

我問他:「你堅持不誇耀自己在神裡面的能力和事奉上的成功,是為什麼?」

他回答說:「我認為我不是一個天生有恩賜的人。這不是虛偽的謙虛,我是了解我自己的。但我很努力地學習神的話語,學習不同文化,學習人的個性,學習福音傳道工作,這些都不是容易的事。我都要非常努力才能學會。」

「我最大的財富是我年輕時服侍過的兩個很棒的教會,這段經歷為我今日的思考方式奠定了基礎。這兩個教會的牧師是傑出的牧者和帶領人,極其擅長建立關係。我從這些經驗中吸取了很多,多年以來我都試圖以此為根基,將我的工作建立在這之上。」

「這兩位牧師非常了不起,其中一個人的教會是60和70年代裡佛羅里達最大教會之一,另外一人的教會是美國擴張最快的教會。所以我有機會和品格優秀,正直,擅長建立關係和懂得講道藝術的人們接觸。我周圍人事奉的果效在向我的生命喊話,而後我也成為他們中的一員,我從獲益頗多。」

「那時候我們沒有導師之類的東西。他們就告訴我說這是你的工作,我就說好!因為我明白『為什麼』,我就願意去弄清楚『怎樣做』。『大都會』在做的絕大部分都是反覆試驗得來的。我知道什麼有用什麼沒用。我把沒用的徹底丟棄,將有用的留下來進一步發展。」

現在七十歲的威爾森所看到的,比大多數人在一生時間經歷的三倍還要多。他擁有威爾士大學的博士學位,同時也是一名出版作家,還定期在各個大學和研討會上發言和演講。他每周都要出差,應各個教會、會議、電視和廣播節目的邀請去分享「大都會國際兒童事工」的願景和使命,同時告訴大家,一個人真的可以帶來改變。

他一生都致力於通過事工的兒童資助項目來幫助那些他服事的孩子們,並為他的兒童事工竭力奮鬥。2018年,威爾森以攀登乞力馬扎羅山的方式來慶祝自己的70歲生日,並以此籌集50萬美元。

儘管看起來他從未放慢腳步,但這位先驅表示,他了解自己「生命的限度」,並會確保不會使自己精疲力盡。他將「生命的限度」定義為找到一個「中間地帶」,在這個地帶一個人可以最有效率地生活。

他說他哭的時候和笑的時候一樣多,並稱之為生活的平衡。

而在他在心情低落的時候他會讀書。

「我是一個饑渴貪婪的讀者。從二十出頭開始,我每個星期都要讀一本書。我常常要面對很多人,在大學教書,上電視,周五還要和工作人員講話(這是一個相當難應付的人群!)或者在世界各地的會議上發言,我必須保持新鮮感和銳氣,」

「我生活中會有不斷的輸入,我讀的大部分書都訂不到,亞馬遜上也買不到。都是一些18和19世紀的老傳教士寫的書,現在都已經沒有在出版了。這些書的作者懂得歷史,當有一個歷史系學生給你講聖經時,聖經呈現在你面前的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我對獨處的想法就是——坐下來讀一本好書或者是在飛機上做些閱讀,這樣就能夠有不斷地信息輸入。獨處於我有益。

雖然威爾森遊歷過世界各個地方很多次,但他說紐約仍然是他最喜歡的地方。

「這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經常離開紐約去為『大都會』爭取支持和曝光;或者是去到各種情形下,給不同群體的人傳道。所以當我回到紐約時,我喜歡和我的團隊、工作人員在一起,開着巴士,去做我應該做的事情。這能夠提醒我做這些事情的目的。如你所知,我是一個目標導向的人。我認為,如果你經常出門在外,就會很容易忘記自己現在做的一切是為了什麼。但是當你不斷再回來,你就能再次回憶起你的初心,這能夠幫助我去實現初心。」

他說在人生的這個階段,他自己有一個儀式:睡醒之後拍自己一巴掌,然後告訴自己說:「哦,我是醒着的。很好,這意味着我又多活了一天。」

「七十歲的時候,我活過了一個人一生的年日(聖經詩篇90章10節,譯者注)。而現在我真正明白,生活中的每一天都是一份禮物。睡覺前我腦袋裡最後想的是,「希望今天我已經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收下這份幾個小時前給神給的禮物,努力使這份禮物在天國里有價值。」

在一天結束的時候,他希望能夠自己能夠說,那關於所信的道的美好的仗他已經打過了,當跑的路已經跑盡了。

威爾森在當天講道時曾說過,「若你沒有多次在火中行過,不要說你的信心有多堅定。」 我對此深有共鳴,因為他正是做到了這一點。

最後我問他,當一切都歸於平靜,他希望留下怎樣的產業。

他說:「我沒怎麼考慮過產業的問題。我認為你如果堅持做你手上的工,在人身上投入,你的產業就是這些人,這一代中做牧師,青年牧者,以及在世界各地傳道的的宣教士們。產業就是現在我每個星期還都能聽到的見證,那些來自於曾是12路公交車上的孩子們的見證。對我來說,產業不是你刻意建立起來的,它來源於你活出的生命,為他人而活的生命。」

最近威爾森剛剛出版了他的第四本領導力書著作《大象不抽象》(Elephants of Relevance),並且今年夏天他將開始他從迪拜前往亞洲的旅程。

(翻譯:Gisse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