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式衝動的危險所在
特朗普有機會開啟外交全新方向,在奧巴馬時代老油條式理想主義和玩忽職守以及小布什時代以伊拉克政策為代表那種以推翻政權為目標的干涉主義之間取得平衡。
在特朗普涉足國際關係深水區之前,他該翻翻羅傑·帕羅特的著作The Longview(暫譯為:遠見),深思一下短期的行為如何在導致長期的代價。
小布什帶領美國在2003年進入伊拉克,當時只有一個短期目標,那就是找到並摧毀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許多人都支持該行動。但這些武器查無實處後,任務就改變了,小布什及其內閣認定這是除掉薩達姆·侯賽因政權並將民主引入伊拉克的良機。
而這麼做的結果,無非是再一次表明,任何基於以改變政權為目標的外交政策必須考量下「遠見」如何。一個國家——或者說一個聯盟——打算推翻一個任期很久的領導人及其統治體系,必須準備好長期留下來為繼任者擔負起建立認同、建設架構、提升其公信力的繁重事務,其中還包括對民眾進行全新的民主世界觀教育。
「所有時代的領袖們都受到瞬間第一印象的誘惑,想要摘下唾手可得的果實,要麼就是會贊同那些一蹴而就的行動。」帕羅特說。
對此,沒什麼比伊拉克問題更好的教訓了。
在聖赫勒那島的流放歲月中,拿破崙也許對自己入侵俄國的缺乏遠見而追悔莫及。他對俄國嚴酷寒冬對軍隊及其後勤的潛在影響估計不足。拿破崙在此的疏忽大意導致他未能到達榮耀的彼岸,而只是走向撤退與恥辱。
阿道夫·希特勒快速、全力出擊的「閃電戰」戰略,同樣揭示出他的短視。納粹暴君在1941年犯下了拿破崙同樣的錯誤,他入侵了俄國,受困於同樣的寒冬。
當肯尼迪和約翰遜政府打算改變越南政權而未能考慮長期影響,那裡就變成血池地獄。
「短視不會有用的,」帕羅特寫到,然而,「它會持續滲透我們的社會,引領我們的行動,成為『成功』的黃金法則,直到有目標、有遠見、有決心的領導人將我們帶回追求長期價值的遠見。」
帕羅特將他的哲學運用到了貝翰文大學(Belhaven University),該學校位於密西西比州傑克遜市,在其他幾個城市也有分校(說明一下,我是該校休斯頓校區的副教授,我女兒是該校畢業生)。帕羅特曾是美國最年輕的大學校長之一,20年前就執掌貝翰文大學的帥印。這所學校建立於1883年,從學院升級為大學過程中經歷了快速發展(過去六年間入學人數上升了47%),成為學習藝術、人文以及商學、科學的福音派中心。
帕羅特所詳細描述的遠見哲學與態度在耶穌與西門彼得在去耶路撒冷路上的對話中表現得非常明顯。彼得想要阻止耶穌,但未能奏效。耶穌看到了遠見。他直面十字架,因為他看到了各各他,看到了復活,而彼得只有短視,只曉得那也許會破壞了耶穌的大使命(參見馬太福音16章)。
特朗普能從遠見哲學裡學到很多東西。特朗普口滔滔不絕的推特娛樂性很強,但也有口無遮攔的傾向。他從奧巴馬政府那裡接手的全球局勢有許多危險的隱患和混亂:俄國的普京、世襲的金正恩,擴張主義的中國,爆炸的中東、精神真空被伊斯蘭聖戰填補的歐洲,奧巴馬及約翰·克里放在銀盤上奉送給伊朗的核項目等等。國際局勢已然如同一堆硝酸甘油,如果沒有遠見而妄加擺弄,很快就會爆炸。
在奧巴馬8年優柔寡斷之後,許多人想要有一個決斷力強的領導人,這很能理解。然而,衝動和決斷之間畢竟不同。衝動型領導人很多作為都是直覺下的條件反射,而負責任的有決斷的領導人則是反映型的,會以遠見仔細權衡眼前的危機。
二戰之後,政權更迭在德國勢在必行。然而,這樣的行動背後卻有馬歇爾計劃以及4D政策(denazification,去納粹化,根除納粹的世界觀和文化;decartelization,去軍事化,士兵退役成為平民;decartelization,去卡特爾化,將金融與工業從為戰爭機器服務改造成為平民服務;民主化democratization,將獨裁政府改造為從屬於人民的政府)的遠見哲學所支撐。
考慮到主宰伊拉克地區多個世紀以來的文化背景,上述一些要素在伊拉克根本不可行。有遠見的戰略將揭示出這一風險並拯救許多生命。
特朗普候的任期間的許多作為猶如驚濤駭浪一般,其中有許多都是必須之舉。但驚濤駭浪如果沒有遠見所指引,那就成為毀滅性的海嘯。
(翻譯: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