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靈抑鬱

作為心理學家，我工作中最簡單的部分就是科學。神經病學，生物化學還有精神藥物學。不過，就我感覺而言，最讓我頭痛的並非生物領域，而是屬靈方面。

人生艱難。

正如使徒保羅曾寫過那樣：「因我們並不是與屬血氣的爭戰，乃是與那些……以及天空屬靈氣的惡魔爭戰」（以弗所書6章12節）保羅宣稱，真正的爭戰發生在屬靈領域，也就是說，對我們與神的身份認同所發起的攻擊及隨之導致在自我價值所發生的侵蝕，還有生活中的抑鬱。

這種侵蝕怎麼會是罪呢？影響何在？又會如何影響身心呢？

想象一下大衛王在抑鬱期間找我進行心理測評吧。如果我們拿詩篇38篇作為大衛來我辦公室的原因，那我的臨床記錄可能會是這個樣子:

祖科羅特(Zuccolotto)醫生：大衛王你好。今日到訪，有何貴幹呢？

大衛王：我因為自己的罪而充滿焦慮。

醫生：是抑鬱呢，還是覺得悲傷？

大衛王：是的。神的手臨到我身上。下手太重我幾乎難以承受。

醫生：你覺得情緒高漲嗎？有沒有疲倦或者無精打采的狀況？

大衛王：很糟糕。覺得身體很不舒服，有氣無力。

醫生：有負罪感嗎？

大衛王：都快壓垮我了！簡直是傷口在潰爛的那種感覺。

醫生：生活中的其他人表現如何呢？有沒有覺得羞恥感？

大衛王：確實。我覺得自己比周圍的人都要糟糕。事實上，朋友們都因此對我避而不見。

醫生：有沒有身體症狀呢？

大衛王：怎麼說呢，就像覺得自己很不舒服，腰酸背痛那種。

醫生：百無聊賴感？

大衛王：怎麼說？

醫生：覺得人生沒樂趣。感覺毫無希望。

大衛王：好吧，我覺得自己整天哀嘆不息，多愁善感，完全被擊垮了。仿佛眼中再看不到光彩。這算嗎?

醫生：是的。

診斷：抑鬱。

原因何在?

大衛的話斬釘截鐵：「這是因為我的罪」。

我們能從大衛的屬靈抑鬱經歷中學到些什麼呢？

首先，大衛的抑鬱並非孤立事件。詩篇記載了大衛王幾番起伏的經歷。罪、焦慮和抑鬱的循環時常見主題。人生並不容易，甚至對以色列的王，「合神心意的人」也如此。

那要怪誰呢？

大衛承認並接受自己就是問題所在。他並不試圖把自己的罪大事化小或者尋找託詞。

「但我如聾子不聽，像啞巴不開口……口中沒有回話。」（詩篇38篇13-14節）

然而，大衛卻這麼回話了：「我要承認我的罪孽，我要因我的罪憂愁。」（詩篇38篇18節）

這樣的對比凸顯了相形於神的充沛，大衛自己在屬靈上的貧瘠。「口中沒有回話」是承認自我寬恕於事無補。相反，知道神有治癒的能力，就要向神懺悔。

但懺悔並不僅僅是審判的司法程序而已。大衛並不是說，拿鞭子鎖鏈來懲罰我吧。相反，大衛懇求：「耶和華啊，求你不要在怒中責備我，不要在烈怒中懲罰我。」（詩篇38篇1節）大衛並沒有拒絕神的管教，但祈求不要再怒中責備他。

再一次，大衛凸顯了神的全能與大衛自己不足之間的對比。如果神憤怒了，又有誰能站立得住呢？自以為是並不提供通往神的捷徑。大衛並沒有從個人的稟賦或者能力層面來尋求自己寬恕自己。寬恕和治癒從神而來。

大衛的謙卑和神的能力讓大衛得以在罪和屬靈抑鬱的循環中倖存下來。他就是這樣將自己擺在神面前，透明地活在神面前。

「我的嘆息不向你隱瞞。」大衛承認（詩篇38篇9節）透明和神的存在被設想存在於人生所有領域：國王，父親、丈夫、戰士與僕人。神的恩典貫穿人生所有領域。也是在罪和抑鬱的循環中倖存的常見線索。

大衛王的治癒過程是什麼呢？等待。

「耶和華啊，我仰望你！主我的神啊，你必應允我！」（詩篇38篇15節）

等待是期盼一些事情，預見這事情多久將要發生。

在醫生辦公室里，你期待有人來治療你的疾病。在候診室里，你能用讀雜誌的辦法來分心，不必糾結於等待的焦慮。

大衛期待神的恩典和寬恕。在等待的時候，大衛因為思想神的律法、禱告、懺悔並自己人生的改變而強化了自己的預期。這讓等待成為可能。

我們能從大衛王的屬靈抑鬱中學到些什麼呢？

最重要的是，我們必須明白，罪具有滲透性的特徵。它並不像健康人斷了腿一樣，而更接近於未得醫治的晚期腫瘤。「我犯了一個錯」是一回事，「我是罪人」則是另一件事。前面一句已然蘊含了自我糾正的可能，但後一句則是承認，沒有神，人生就不可能了。

大衛意識到，自己品格、智慧和力量中，沒有哪一樣能夠解決自己的屬靈抑鬱。是神來找大衛，而不是大衛的力量並優秀品質來找神。大衛並沒有將妄自菲薄和失敗投射到神這裡。大衛從來不認為自己對自己的看法就是神對他的看法。

這是我們最大的挑戰。不僅僅要接受自己沒有神狀況下有罪的本性和扭曲的品德，而要避免將自己的恐懼和失敗投射到神這裡。正如使徒約翰所寫那樣：「我們的心若責備我們，神比我們的心大，一切事沒有不知道的。」（約翰一書3章20節）無論我們如何譴責自己，神並沒有從我們的視角或我們存在的限度中來運作。神知道，而且讓萬事相互效力以恢復並愛他的兒女。

那麼，我們該如何應對屬靈抑鬱呢？

像大衛王一樣，我們等待。

在神的話語中等待。

在每日禱告、懺悔和悔改中等待。

在彼此相愛中等待。

在愛鄰舍如己中等待。

在人生所有角色中等待神。

在凝視彰顯神榮耀的一切受造物時等待神。

等候耶穌。

農夫忍耐等候地里寶貴的出產，直到得了秋雨春雨。你們也當忍耐，堅固你們的心，因為主來的日子近了。（雅各書5章7-8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