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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妙的當代異端

精妙的當代異端

一幅16世紀的畫作,描繪了公元325年第一次尼西亞會議舉行的情景。 | (圖片: Public Domain)

我們不再跟堂而皇之的諾斯底派(Gnostics)們開兵見陣了。阿利烏教派(Arians)隨風而散。摩尼教(Manicheism)、多納圖斯派 (Donatism)、馬吉安主義(Marcionism)一去不復返。這些都是當年狂熱歲月中的異端,借用20世紀作家惠特克·錢伯斯(Whittaker Chambers)的話來說,那時的人們尋求的是一件可以為之而生、為之而死的事情。

這些學說中的每一個都是錯誤的,但它們真正是在努力尋找和理解上帝。在與這些謬論的鬥爭中,教會活力無限的智慧遇到了具有同等信念的人。他們所面對的異端是可怕的錯誤,同時他們還聰明到可怕。他們的信條編纂結集,他們的結論明白無誤。他們博學多才。他們的教義是不正當的,但卻很清楚明了,是錯誤的,但卻很條分縷析。他們是狼,兇猛如斯。他們有信念——真正的信念。教會以寫作對抗那些狂熱分子,但這些狂熱分子並不簡單。他們的靈性指向黑暗,反對教會的光。

一種不同的精神是我們這個時代的特徵。德行和教義似乎都不那麼重要。我們遲遲不認為自己最重要的是道德的存在。過去三個世紀中商業的爆炸性增長(我們應該對此表示感謝),使我們認為人類實際上只靠食物就可以生存。我們看到的是經濟人而不是宗教人。當偶爾出現的良心不安時,治療是一種補救,在這裡,過犯被解釋而沒有罪,和平被尋求而沒有悔改。我們不再從道德的角度思考問題,再難培養偉大的品格。

路易斯(C.S. Lewis)在他較著名的作品之一《魔鬼家書》(The Screwtape Letters)里一個不太知名的附錄中提出了這一點。他觀察到,偉大的罪人和聖人是由同一種物質構成的。撒但隊伍中的狂熱者的行為,在皈依之後,往往會保留他的熱情,並將它歸還給最初賜予它的上帝,比如聖保羅。但這一類人正在減少;真正的信念已經被冷漠所取代。托克維爾(Tocqueville)將中庸列為民主的決定性特徵之一,使人失去了使偉大成為可能的靈魂卓越性。

由於缺乏熱情,我們現在向着一種遲緩的宗教性蹣跚而行,在那裡,教會不堅定,異端不明確。兩者之間留下了一個不安的混合物,這讓我們不確定我們應該相信什麼,什麼是正確的,什麼是錯誤的。由於缺乏明確的道德範疇,人類更容易誤入謬誤,而不是堅守他們所認為的真理。

我這裡指的是基督教的軟化。現代的異端不是狂熱而是溫和,這就是他的危險所在。我發現那些實踐這種馴化基督教的人很少有智力上的力量或意願來清楚表達他們的信仰。鑑於其未定義的性質,我自己也很難為現代異端命名,但我們至少可以說:它是對堅定信仰的不相信;是認為我們相信什麼並不重要。

正如切斯特頓(Chesterton)曾經說過的,我們的祖先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把那些不符合人們普遍認為的真理的人燒死在火刑柱上。我們的錯誤恰恰相反,而且同樣嚴重。我們象徵性地燒死堅持正統的人,也許只是因為他堅持一種信仰。(如果要我猜測的話,這是自宗教戰爭結束時自由主義誕生以來一直伴隨着我們的一種思想傾向。在經歷了兩個世紀的激情和戰爭之後,歐洲在啟蒙運動中尋求一種沒有這種熱情的世界觀。自利、自滿和良知取代了勇氣、榮耀和道德的純潔)。

宣揚中庸的基督教的人往往自己都沒弄清楚,也沒什麼學問。他們的錯誤既不巨大也不高端,因此,在教義上也不整齊。解釋這些錯誤的人往往不能用三段論解釋;而是用簡單的平鋪直敘來教導他們。我懷疑今天大多數教義上的錯誤不是學術上的錯誤,而是無意識的產物。

它們不是以總論或論文的形式出現;而是以模糊的陳詞濫調和口號繞過說話者和聽眾。這種模糊性是他們的擋箭牌。他們不是在日光下的戰場上作戰,有明確的界限,而是悄悄地潛入會眾中。特洛伊木馬可能充滿了謊言,在他們進入並燒毀城市之前,這些謊言都是隱藏的。

教會的教導正變得不那麼嚴格,不那麼熱心,也不那麼鮮明。信息現在滑向一個更普遍的平均值,被模糊的陳詞濫調捆綁在一起,既不提升也不干擾。我們被引入歧途,不是靠勸說,而是靠告訴我們那些我們已經知道的東西,並讓我們保持目前的狀態。我不怕這些演說的力量,只怕它們的簡單,不怕它們的力量,只怕它們的無動於衷。教會必須防範的是模糊的道德主義,而不是強烈的、發達的教義。這種異端邪說可能不太清楚,但它們的危險性並不小。

迦勒·諾克斯(Caleb Knox)是宗教與民主研究所的2022年春季實習生,他在弗吉尼亞州珀塞爾維爾的帕特里克亨利學院學習政治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