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新冠疫情世界:我們永遠避無可避的人類問題
新冠大流行可能最終緩解,但這一流行病照亮了一個我們永遠避無可避的人類問題。終有一天,分析這次疫情的書籍會滿坑滿谷,但任何分析都無法掩蓋我們必須面對那個人類顯而易見的狀況——我們都有一死這一事實。一位死於肌萎縮性脊髓側索硬化症(ALS)的患者說得很好:「沒有人能夠活着出去」。
在過去的一年裡,我們中許多人對死亡的思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因為我們中很少有誰沒受到熟人、愛人或朋友親人死亡的影響。心理學家羅尼·賈諾夫·布爾曼(Ronnie Janoff-Bulman)解釋說:「一旦你知道災難就在隔壁,隨時可能襲擊任何人,你就會以不同的方式解釋現實。」當我們根據我們未來即將到來的死亡重新解釋今天的現實時,這麼做就會讓我們認認真真看待自己究竟將如何離開這個世界。
作為與臨終患者打交道的醫生,我知道這下面這四件事是真的:
1. 我們大多數人都認為自己會能頤養天年。然而,沒有人能夠保證明天如何。無論年齡或健康狀況怎麼樣,現在就是做準備的最佳時機。仔細思考並寫出你的最後願望,可以提供令人驚訝的安慰。許多在線輔助工具可以指導你完成這一過程。我們為許多生活中的事件進行密集的計劃,如出生、結婚、紀念日和生日。為人生的這一關鍵時期做計劃是很有價值的,而且這還是人生。事實上,我見過很多人一旦得到晚期診斷,就過着最好的生活。
2. 那些等拿到病危報告才開始思考這些問題的人往往發現這個過程更加困難。在危機時期,每個人的情緒都比較不穩定,再進行生命末期的討論就很有挑戰性了。我目睹過許多家庭在壓力下分歧叢生,就醫療團隊所提出的決策樹,對於應該做什麼意見不一。在危急情況下,家屬可以更充分地關注對病人的照顧和愛,而不是想知道病人想要什麼。
3. 關於死亡和臨終的談話使大多數人感到不舒服、恐懼或悲傷,儘管談話本身並沒有增加我們死亡的機會。但是,在我們的控制範圍內思考生命末期的問題並非病態,反而明智。
舉兩個現實生活中的例子:
- 第一個是我的朋友拉尼(Lani)。當她得知她只有不到兩年的生命時,她努力奮鬥,主要是為了她的家人。我驚奇地發現,2年前她已經清理了她的壁櫥和閣樓。「把那些東西扔掉,」她親口告訴我,「你的孩子不會要這些東西的。」 她已經做好了準備,所以她能夠在最後幾個月里享受生活,享受她的家庭。我記得她在家裡的臥室是一個美麗的地方,安靜而祥和。她就是在那裡去世的,被她的大家庭包圍着。
- 另一個例子是一個叫拉爾夫(Ralph)的人。他遠不是一個理想的父親或丈夫。他是一個健壯的人,看起來沒有任何地方接近死亡,但一次巨大的中風把他帶到了邊緣。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位從未為家人做過什麼的父親為自己的死亡做了準備,在網上填寫了一份名為「五個願望」的指示。在他最後的幾個月里,當他的孩子們根據他的書面指令滿足他的需求時,他們認識了一個脆弱的父親,而在他的脆弱中,他變得可愛起來。他給孩子們的最後禮物——他的計劃——是他給孩子們最好的禮物。而他生命中的最後幾個月是他生命中最好的幾個月。
人們問我如何與年幼的孩子談及死亡。最近《父母》雜誌(Parents Magazine)的一篇文章強調了與我們的孩子談論死亡的重要性,即使他們還小,要避免混亂,而且往往是可怕的感覺。我仍然記得我小時候看動畫片《小鹿斑比》和——劇透——斑比母親的死亡時非常害怕。我的孫子在《獅子王》中被嚇壞了,當時——劇透——穆法沙死了。
現實情況是,大多數兒童電影都以死亡為突出主題。我們需要與我們的孩子公開討論這些悲傷和可怕的場景,要讓傾聽多於談論。
4. 大多數信仰傳統都為其臨終信徒以及愛他們的人提供精神指導。每個儀式都必須考慮到臨終病人的神學、實踐和情感需求。那些沒有準備的人似乎更痛苦,而那些不得不處理意外、突然死亡的家庭似乎最痛苦。
一旦我們對自己的死亡概念感到舒服,並對自己的死亡方式做出計劃,我們就可以和那些對這避無可避人類狀況輕描淡寫的人一樣了。我們可以和傑里·宋飛(Jerry Seinfeld)一起大笑,他說:「不要誤會,為什麼這些嬰兒會在這裡——他們來這裡是為了取代我們。」我們將帶着自信離開地球,我們不是在給這些嬰兒增加負擔,而是實際上在祝福我們的家庭。
Pamela Prince Pyle是一名獲得委員會認證的內科醫師,曾就讀於俄克拉荷馬州立大學北德克薩斯健康科學中心,並在休斯頓貝勒大學完成了她的培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