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並非所有宗教都通向神

如今我們經常聽到關於「返魅」的討論，通常指的是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Dawkins)式的世俗唯物主義逐漸過時，正被對靈性、神秘學和超自然的重新迷戀取而代之。但這類靈性復興往往很不嚴肅，把實際的宗教教義當作自助餐中的選項。這不僅是對那些認真對待宗教之人的一種侮辱，對那些歡迎並推廣這種「返魅」的人來說，也可能很危險。

因為《辦公室》(The Office)中扮演德懷特(Dwight)而聞名演員萊恩·威爾遜(Rainn Wilson)，他主持的全新播客節目《靈魂爆發》(Soul Boom)堪稱一個例子。節目中的彩虹獨角獸標誌就能很好地反映出對屬靈事物的嚴肅程度。

過去一年，威爾遜邀請了來自各個信仰背景的嘉賓，探索「靈性革命的潛力」，「激發治癒轉變」，以及「深入探討什麼是有身體和靈魂的人類」——無論這些意味着什麼。

這一描述與威爾遜的巴哈伊信仰非常契合。巴哈伊教義認為「世界的宗教來自同一個源頭，實質上是神所賜的同一個宗教的連續章節。」

根據巴哈伊教義的主張，「啟示宗教」最終都指向同一個神。諸如亞伯拉罕、克里希那、瑣羅亞斯德、佛陀、耶穌、穆罕默德等神聖「教育者」傳授了這些主要信仰的各個部分真理。但整體真理最終通過將他們的教義結合起來——或者結合我們喜歡的部分——來發現。

這種主張對那些擁有後基督教、多元化思想的人來說容易接受。事實上，許多現代西方人已經在本質上認同這一觀點，而不自稱為巴哈伊。但「所有宗教通向神」的信條存在很多問題。

其中一個問題是，它沒有認真對待任何宗教的實際教義。因為，當然，伊斯蘭教和基督教、佛教和瑣羅亞斯德教在神、現實和救贖方面最終提出了互不相容的主張，而這些主張卻被認為是它們最重要的教義之一。如果佛陀是道路，那麼耶穌就不是。如果非三位一體伊斯蘭教阿拉是神，那麼他就不是那個道成肉身的永恆之子的父親，等等。

這並沒有阻止許多現代「靈性」人從宗教自助餐中各取所需。最近，威爾遜與YouTube喜劇搭檔雷特·麥克勞林(Rhett McLaughlin)和凌克·尼爾(Link Neal)，亦即「雷和凌」一起，討論了他們為什麼不再自稱基督徒。

雷特解釋說，他的福音派教養教導他耶穌死而復生。他意識到（正確地）如果這是真的，那是「需要知道的最重要的事情」。但他開始懷疑基督教主張的真實性，並最終與基督教保持距離，因為他認為沒有足夠的證據。

威爾遜回應道——再次符合他的巴哈伊信仰——也許基督教不需要像復活這樣的歷史依據。也許耶穌沒有聲稱自己是神，這只是神學家們為理解他神跡事工而發展出來的一個比喻，而真正重要的是耶穌的倫理教義——他命令「愛鄰如己」。

這當然並不是什麼新鮮玩意。這是關於盲人摸象老寓言，每個人摸到大象的一部分並描述不同，卻沒有意識到他們都在接觸同一個現實。整隻大象應該是某種普遍的靈性，所有世界宗教都在朝着這個目標努力，但只有少數啟蒙者最近才完全理解它。

正如蒂姆·凱勒(Tim Keller)曾指出的，這假設了只有講故事的人能看到整隻大象！每個聲稱知道所有宗教統一真理的人都在聲稱擁有一個特殊的視角，知道整個真理。

這不僅不是寬容或謙遜，實際上是傲慢。這是不願意認真對待世界宗教的任何核心主張，甚至不承認它們之間的衝突。C.S.劉易斯(C.S.Lewis)在基督教的案例中稱之為「居高臨下的胡說八道」。耶穌並不是因為告訴人們要彼此相愛而被釘十字架的。他被釘十字架是因為他聲稱自己與神平等！

這種從世界宗教中挑挑選選並且不認真對待任何宗教的做法是一個問題，因為屬靈問題是嚴肅的，屬靈國度是真實的，並非所有屬靈國度的居民們都相信愛鄰如己。

正如彼得·萊哈特(Peter Leithart)最近在《第一要務》(First Things)中所寫的：「並不是每個謎團都應該被探究。故事並不因為它們戳了科學自然主義的眼睛而變得真實。」而萊恩·威爾遜的《靈魂爆發》節目及其嘉賓所呈現的這種大而化之、自助餐式的靈性，實際上並沒有比世俗唯物主義有重大改進。它根本上基於世俗自負，認為世界上所有主要宗教及其真理主張不需要被認真對待。但它們確實需要認真對待。非常認真。因為相互矛盾的關於神、救贖和我們最終命運的敘述不能都是真的。

那些聲稱崇拜更高力量的人，同時挑選自己認為真實的東西，可能正在愚弄許多人。但他們愚弄的主要對象是他們自己。